但这个前提，但凡脑子清楚点的人都知道，这样的黄金时代并不会存在，甚至从未存在过。拉得最远的汉唐，就鼎盛时期的长安都得给你来个宵禁，你的居住环境都是固定地得在某个坊，宋明就不说了，程朱理学到达巅峰，不仅束缚女的，还束缚男的。近代，有过理想主义的不切实际的幻想，但是大搞运动对人的身心禁锢与伤害不是一般地重。拉到北欧那种冬天黑夜无比漫长白昼无比短的小国家，你能过好日子，你得投胎就是个金色头发的白人。
我们何曾有过精神愉快的时期，作为集体，可能有过，作为个体，从未有过。精神危机是个伪命题，它一直都在，人只要有精神，就有危机。这个词前若干年不浮出水面，有好几个原因。如今社交媒体增加了人的比较对象的范围与数量，你原本只在个小城镇里，中产，得过且过，最多操心于丈夫出轨和孩子升学这种细碎事情，但是如今，你能看到加州顶级华人阿尔法们的生活，你慌不慌？原本只是焦虑，自己好比一片天空中的发着微光的星，可以过，但如今置身于漫天星海之中，完全哑光了。一点忧虑扩大成了危机。
社交媒体同时还增加了发声的机会与频率，声音一经发出，必须夸张变形，心情转化成文字与影像，就是在放大。不放大与夸张你是不可能形成文本的， 你还得构建因果关系、增加相关性。比方说，原本你只是觉得小孩成绩差了点，但一发声，就得蔓延地写下去，成绩差就考不上211， 就考不了研，一生就他妈完蛋了。当然这种集体的危机是有社会原因的，经济下滑，资本主义的996本来只在某些行业，但如今是个人都得这么干活。
危机危机，你越想就越危机。没啥特别的办法，因为你已经退回不到不用社交媒体、不比较、不996的时空，你也无法返老还童。能做的只有一点，以嘲笑的精神看这世界和自己还能进展到什么地步。人不讽刺，没法活，每个时代都一样。冷笑才能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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